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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争鸣

无为之用

http://www.gd-id.com  2013-04-18  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1125 次浏览

2008年7月3日,马可带着她的作品,出现在巴黎高级定制时装周上——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中国设计师在巴黎高定的舞台上做展示。为了达到理想的效果,马可希望秀场有一个露天的环境,最终,她把地点选定在了巴黎的小皇宫。因为是公共场所,申请起来不太容易,颇费了一些周章。但这并不是困难的全部,7月的巴黎多雨,人们只能祈祷天公作美。“在她作秀之前,还真下了一会儿雨。可等到她开始秀,雨就停了。做完以后,不到10分钟,雨又开始下了,而且下得稀里哗啦。当年我们说,大概真是有能量聚合的效应。”法国高级时装公会中国代表、法新国际集团董事赵倩向本刊回忆。正是通过她的牵线搭桥,才促成了马可的这次巴黎之行。 
  马可将这场秀命名为“奢侈的清贫”。为了准备这场秀,她花了一年半时间,前半年构思,后面的七八个月,是手工制作的时间。在给巴黎高级时装公会的信中,她这样写:“我希望让服装回归到它原本的朴素魅力中,让人们被过分刺激的感官恢复对细枝末节的敏感。今天的时代中,真正的时尚不再是潮流推动的空洞漂亮的包装,而应该是回归平凡中再见到的非凡。我相信,真正的奢华不在其价格,而应在其代表的精神。” 
  她如是阐释秀的主题:“清贫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贫穷,而是通过自己的思想和意志的积极作用所最终创立的简单朴实的生活形态,是对物质世界的一种主动的叛离和节制物欲,追求富足的精神世界的行为。它包含着最低限度的对物质的占有;最为充实和自由的精神生活;并不执著于一切世俗的欲望,如权利、利益、名誉等;以上诸项均源于自身的主动选择,而非出于被动或无力改变现状。当今的世界,奢侈已不再奢侈,却有清贫最为奢侈。” 


  从某种角度看,这场秀更像是马可导演的一场“中国剧”。她舍弃了服装秀常见的“猫步”走秀方式,将小皇宫的百米林荫道,打造成了一个另类的“T台”。17点整,42位演出者穿着“无用”的作品,缓步走上铺设在林荫之间的毛毡。毛毡的另一端,洒上了许多象征生命能量的种子。纺纱车上,一位织布工人以灵巧手指拈出纤长的棉线;另一位织布工人,用贵州的古老纺织技术,织出一摞摞棉布。广场上,年龄各异的舞者身着朴素的衣裙,随着蒙古族歌手的歌声在夕阳中缓缓起舞。他们穿着的衣服和鞋子,都是马可和她的团队以手工制成的,采用大自然里的各种颜色,以天然染料染成:米白、黄褐、墨灰、湛蓝……在面料上,马可选用了棉麻丝毛,以回收材料制作了鞋子,尽可能接近自然的朴实状态。 
  马可的这场秀获得了巴黎的赞赏。《世界报》如是写道:“马可,以对大自然的礼赞为巴黎高级时装周画上句号,这些具永恒时间性的杰作,还原了衣服的本质和其首要的功能。”《费加罗》杂志的记者则认为,“奢侈的清贫”是一场“有别于西方时尚概念的演出”。“当西方的奢侈品牌在寻找一个巨大的市场时,中国的品牌更急需提升档次。”西尔维娅·格兰巴克(Sylvie Grumbach)说,她将马可与日本及比利时的设计师作对比。西尔维娅是马可巴黎活动的公关代理,一向以慧眼识珠著名,早年曾担任过John Galliano与Vivienne Westwood的公关代理,并发掘了Viktor&Rolf。 
 

  “马可的风格其实较容易为他们所接受,她有些像山本耀司和马丁·马杰拉。她的秀里突出的并不是中国元素。实际上,简单表达中国元素也并不是西方人所喜欢的。对于新来的国家的设计师,大家都有好奇心,如果这个设计师还能表达一些东西,那就更好了。对于马可,服装只是个载体,她的东西更偏向于艺术品。”谈到这场秀的时候,赵倩对本刊说。 


  这不是马可第一次出现在巴黎,此前一年,马可已经走上了巴黎时装周的成衣舞台。她是继谢峰之后,第二个在巴黎成衣周上走秀的中国设计师。 
  “当年‘吉芬’(JEFEN,设计师谢峰创立的品牌) 跟我们说,想去巴黎作秀的时候,‘无用’也同时在申请。我们当时有一个想法,希望他们在一个季开始做。这样的好处是,两个品牌一起,会产生集体效应。通过一个品牌去关注中国,一定不如同时关注两个品牌。有两个品牌在,就有了一个群体,一种效应。”赵倩说。 
  在上世纪80年代,川久保玲和山本耀司一同出现在巴黎,曾给西方时尚界带来了“东方的冲击”,也极大促进了日本时装业的发展。“在上世纪,日本时尚成为焦点,是因为他们有了自己的设计师。所以我们当时想,这一步是一定要走的,不论有多难。中国设计师要出去作秀,它起到的效应不是‘一个设计师去作秀’这么简单,而是随着这个现象的出现,可能会带来一段繁荣。”赵倩对本刊说,“其实是哪个品牌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品牌要去巴黎时装周做发布。这不仅是一个事件,而是标志性的一个点,是一面旗帜。” 
  最终,“吉芬”与“无用”没能同时出现在巴黎。“吉芬希望在10月作秀,到时间准备好了,就做了。而‘无用’用了很长的准备期,接近一年,所以没能赶上那一年。”赵倩说,“马可希望衣服与自然发生作用,所以周期很长。”马可的做法是,将服装埋在土里,让自然本身对服装进行处理,“设计师不是整个效果的控制者,而是留给自然来创作”。在这个过程中,服装与自然会发生互动,这些带着自然记忆的服装,是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 
  2007年2月25日,马可带着这些服装,做了她在巴黎成衣周上的第一场秀。“她的发布很不一样,没有使用动态的模特,而是静态的展示在那里。模特脸上被涂上泥土,就像雕塑一样。让人想起博物馆之夜,但时间控制在一场秀的范围里。”赵倩向本刊回忆起那场秀,“她使用的模特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有的是专业模特,有的是舞者,有的是戏剧演员,还有街头表演艺术家。” 


  这场名为“土地”的秀,让巴黎人对这位来自中国的设计师刮目相看。《世界报》这样描述:“像米勒画作中描绘的农夫景象一样,她将他们生活与劳作的瞬间定格下来,讲述了一个从生到死的故事。一件经过烈火烘烤的无领无袖裙装,好似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而另一条与马甲配穿的连身裙,则是被泥土掩埋过的幸存品,这是‘为了希望’。一件超大号的和服大衣,以白色颜料反复涂抹后满布龟裂纹,处理方式,仿佛是饱经了岁月风霜……这些服装雕塑,拥有与艺术作品一样,为永恒而创作的感染力量。”除了《世界报》,《解放报》、《小巴黎日报》都发出一面倒的赞美之声。法国版《Vogue》在一篇名为《谁是马可》的文章上,称她为“中国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设计师”。   因为反响良好,2008年,当巴黎高级时装工会再度邀请马可到巴黎作秀的时候,他们将她列入了高级定制时装周的官方日程。“我们认为,她的方式和服装,都更接近高级定制的理念。她的服装不属于时尚范畴,具有不可复制性。我们当时做企划的时候,给马可的定位是‘以服装为载体的艺术家’。她不能说完全是一个设计师,其实是一个艺术家,只不过她的作品是以服装为载体的。”赵倩对本刊说。

       也有人发出异议,认为马可的创作不像“高级定制”。“我们熟悉的高级定制,一定是有镶钻、刺绣等复杂工艺的。而马可当年所做的与这些全部不一样。她做的东西不可复制,并且还有她的理念在里面,属于比较当代的高级定制含义。所以我们邀请她在高级定制周里作秀。”赵倩对本刊说。法国巴黎高级时装公会主席迪迪埃·格兰巴克(Didier Grumbach)则在现场表示,高级定制时装周就是要让设计师发挥在其他地方所无法表达的创意,对于这样具实验性且反省性强烈的作品,“它是最好的舞台”。 
  “对我来说,这仅仅是个说话的平台,我知道我做的东西根本不是时装。”马可谈到这场秀的时候也说,“我希望唤醒更多人对这些传统、这些即将逝去的记忆中所蕴含的情感价值重新加以认识。观众们在作品周围走动、观看,而演员是静止不动的。这样的形式也透露着我的态度:人都是生而平等的。时装自产生之始,一贯是等级和特权的象征,但我觉得,所有人在作品面前,在真实的土地面前,在劳动者面前是平等的。如果没有他们的劳动,城市人是没办法生活在这个地球上的,在劳动者面前我们没有任何优越感值得炫耀。” 


  巴黎的亮相后,欧洲人记住了马可这个名字。2008年5月,“无用”被邀请在英国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进行展示,展览的名称为《动态的时尚》,一同出现在展览中的设计师还包括亚历山大·麦克奎恩(Alexander McQueen)、克里斯汀·拉克鲁瓦(Christian Lacroix)等。2008年9月,马可获得了荷兰的第11届克劳斯王子基金奖(The Prince Claus Awards)。颁奖委员这样评价:“在当代时尚设计行业里,我们听到一个勇敢而有力的声音。她离开时装工业,为我们创造那些简单、质朴、受生活启发的衣服。马可获得我们的肯定和赞赏。” 
  然而,继时装界对其巴黎之行的热议后,在接下来的几年间,马可过着“隐士”般的生活,几乎淡出了媒体的视野。如果不是“第一夫人”带来的风潮,这个曾在巴黎时装周上激起千层浪的中国设计师,大约会随着喧嚣声的沉寂,继续停留在大众视线之外。这或许是设计师本人更乐于的一种状态。当《广州日报》记者问她如何看待此次的“一夜成名”时,马可回答:“我会一如既往地生活。所有声名财富都是镜花水月。” 
  实际上,除了巴黎的两次秀,马可的名字极少出现在媒体上,关于她早年经历的描述也甚为寥寥。1971年,马可出生在长春。1992年,她从苏州丝绸工业学院工艺美术系毕业,来到广州,在企业里做了3年的设计师。“这段经历让我感觉到,把利益最大化作为首要目标来追求的企业,对于设计师来说,不啻为一种灾难。”马可说。 
  1996年,马可与毛继鸿一道,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名字叫“状态”,并为品牌命名为“例外”,马可担任设计总监(现为艺术指导)。马可后来回忆说,做自己的牌子,“一半因为无奈,一半因为不满”。“对于大众化的、千篇一律的东西,我觉得没有意思。甚至有点气愤地想,作为设计师,我一定要做个不一样的东西,一定是让它很‘例外’。”2001年,马可担任了朱哲琴“天唱人间”演唱会的服装设计和舞台指导。 
  “创意的一部分是与人分享的,另一部分是挑战自己极限的东西。在市场化的环境里,没法做自己的东西。”2006年,马可在珠海创建了无用设计工作室,开始“无用”的创作。与“例外”不同的是,“无用”不是一个品牌,既无经营策略和商品企划,也无目标市场定位和营业目标,创建7年,没有开过一家专卖店。马可对于“无用”的定位是:“一个致力于传统民间手工艺的传承与创新的公益性团体,其目标在于通过手工精心制作的出品向世人倡导:过自求简朴的生活,追求心灵的成长与自由。” 
  在公众面前,马可低调少语。她极少接受采访,即使接受,话语也不多。面对许多问题,她的回答都是:“没有。”直到现在,她也没有给媒体提供一张自己的照片。“我是一个不喜欢用语言表达自己的人,一直更愿意用作品来代替自己说话,好在创作是件非常诚实的事,透过作品完全能窥视一个人的内心和精神世界。我曾经是一个时装设计师,后来是一个服装设计师,再后来是一个设计师,还差一点儿就做成了艺术家,而现在,却什么都不是了。”在 2009 年北京Icograda 国际设计大会上,马可做了名为《良心设计,清贫做人》的演讲。“我们可以设计的是什么呢?生活中的必需品根本不需要看得见的设计,看不见的设计已经不再是设计,而是一份‘用心’了。当你面对和你一样沉默的材料时,用心是带着对万物的爱惜之情,对劳作的尊重去深入体会、倾听。听懂后顺其自然去做,不扭曲,不强加。” 
  在西方媒体的描述里,她是“美丽的马可”。《世界报》对于她的描述是:“一头乌溜溜的头发,穿一件白色的亚麻外衣及便鞋,样子宛若豆蔻少女。”法国版《Vogue》的观察是:“在她的语汇里,不会出现‘分心’和‘涣散’两字。”《巴黎竞报》则以《马可,真美》作为标题,将她的服装展示归于“行为艺术”。“她是一个艺术家,话不多,除了说作品和感受。她是一个很安静的人,也是一个非常有自己想法的人,对自己的想法很坚持——就像我们熟悉的很多设计师或者艺术家一样。但马可还会有一些跟社会脱节、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赵倩对本刊这样评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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